那段黑暗的日子(2)

“因為你是我花錢買來的。是我撿來的。”這句話打破了她這么多年來所有的疑問,也刺穿了她的心。
“小雜種。呸!”她的弟弟用得勝的語氣說。她哭著跑了出去。
小雜種,這句話她一直浮現(xiàn)在腦海里。接著她父母不樂意了,感到她隨時會離開他們,于是她父母不再支助她上學(xué),而是讓她很早的出去打工掙錢,以作為還債。
就這樣,在她十五歲那年,她失去了所有,也從一個天真的女孩變成了一個抽煙、染發(fā)的不良少女。她沒有想要回去找她的父母,,因為她已經(jīng)不需要了。自從那次以后,她開始在家平靜的走進(jìn)走出,沒有一點(diǎn)聲音。有時她會聽到,她母親對兒子關(guān)心而有愛的對話,而她只能躲在自己的房間里流眼淚。
講到這里,她微笑的看著我,然后別過臉,擦去了眼淚。她說她不會恨她的養(yǎng)父母,畢竟她們養(yǎng)了她這么多年。我不知該怎么接話,只能輕輕的拍著她的肩膀。
后來,她開始讓自己忙碌起來,一個人打兩份工作。她的養(yǎng)父在人生的重要階段,卻被炒了。于是他開始酗酒,覺得懷才不遇,借酒消愁。那時候,她的養(yǎng)母開始暴躁,對她打罵,不斷的從她那里索取錢。她弟弟也因為與人打架,不小心打傷了人,要賠一大筆錢,于是他們把房子買了,賠了很多的錢,才平息了這件事。就這樣,一個美好的家庭,開始慢慢的破碎,慢慢的凋零。
又過了兩年,弟弟到廣州去工作,她一個人養(yǎng)著她的父母。父親找了份看門的工作,還在酗酒。母親在家一天無所事事,開始迷上了賭博,贏錢時,開心的唱起了歌。輸錢時,她不小心碰到桌子,都會與她爭吵。有時輸光了,就不斷的向她索取錢。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,父親酗酒越來越嚴(yán)重,經(jīng)常回家發(fā)酒瘋,不斷的打她母親,有時也會打她。
她想過要搬走,但是她心疼自己的母親,即使她不認(rèn)她這個女兒,即使她從沒有關(guān)心過她。但她不在乎,畢竟這么多年來,她是她們養(yǎng)大的,她想,在她是嬰兒的時候,母親一定抱過和疼愛過她。這樣就足夠了,即使只有那么一刻,也值得。
黑夜之后渴望黎明,黎明前是最黑暗的時刻,但對她來說這樣的時刻太長了。她母親得了癌癥,住院治療。他父親因為長期的酗酒,每天都精神不佳,于是被辭退。她弟弟每個月,都會寄錢回來,雖說是很小一筆。治療的費(fèi)用如此的龐大,全由她一個人扛,她開始打很多份工,而且每天會去圣心大教堂里祈禱。她誠心的跪在地上,望圣母可以讓她的母親康復(fù)。說出了很多很多祈禱文,只愿她母親能夠活下來。
沒有人知道,她那時是怎么過來的。每天工作到凌晨五點(diǎn),然后去公園坐一小時,到凌晨六點(diǎn),繼續(xù)工作。她那時二十歲,很單純,她相信圣母能夠保佑她母親。于是不斷的跪求圣母,不斷的祈禱。
那段黑暗的日子太長了,長到她覺得快要挺不過來,垂死掙扎是她那時的常態(tài)。不過也許是上天可憐她,被她的真心所感動。
終于,迎來了黎明,母親的病有了好轉(zhuǎn)。他兒子聽到了這個消息后,也趕了回來。她們母子在醫(yī)院談著開心的話題。而她站在門外聽到這個消息時,開心的流下眼淚,心里念著感謝圣母。她站在她母親床邊,整理著花。她母親還是和以前一樣,沒有看她一眼,只是對自己的兒子無比的關(guān)心。但她想這有什么關(guān)系呢,最重要的是她母親能夠健康就足夠了,她認(rèn)為這是上天給她最好的回報。
有一天,也就是我和她遇見的這一天,她還清了醫(yī)院的錢時,才發(fā)現(xiàn)匯款單的名字不是她的名字,而是她弟弟的。她弟弟一直在利用她,把她的錢轉(zhuǎn)為了他自己的,然后再用自己的名義還醫(yī)院的錢。她很生氣的想找她弟弟理論,等她走進(jìn)病房時,聽到她母親輕聲地對弟弟說,你瘦了,這么大的費(fèi)用一定讓你受苦了。我的好兒子!她弟弟附和著,沒事,只要你沒事就行。那時她靜靜的站在那里,風(fēng)吹過她的臉龐,她的眼神撲朔迷離,眼淚直流,然后轉(zhuǎn)身離開。心是如此的痛,她不斷的擦去淚水,但淚水卻不斷的涌出來。
就在這天,她搭上了公交車。車上很少人,她坐在最后面,聽著許巍和樸樹的歌,任由淚水流下來。哭過后,心也不在疼了,也許這是她從小到大的習(xí)慣,疼一會,哭一會,就讓悲傷成為傷疤,不再理會。她慢慢的看開了。
已經(jīng)黃昏來臨,夕陽照著我們的臉龐。她笑著說走咯,回去咯。我看見她,眼里重現(xiàn)出來的光芒,接著我給了她一個大大的——擁抱。她有點(diǎn)震驚,我輕聲的告訴她一定要好好的活著。
和她分手是在等公交的時候,車快來時,我問她,你為什么會對我說這些,她笑著說,因為我在公交車上看見你讓座的情景,我想你應(yīng)該是個好人。就在這一瞬間,我突然想起,剛上公交車時,一個女孩,望著窗外,露出微笑的表情。眼里有著余淚,我想那個時刻,就是她想開的時刻。我也在那個時刻,看見了她的重生。
她在公交車上的窗戶里,對我表示了謝謝的口吻。我笑著,揮手與她道了別。
曾在安妮寶貝的書中看到過一句話,一個天真無邪的孩子,只是畸形的長大了。是的,她是一個天真而可愛的姑娘,但命運(yùn)卻給了她這么多的曲折,但我知道畸形的成長只是她的生活環(huán)境,而她的心去是光亮而堅定的。因為我看到過在那個車子上,那個哭著卻帶著微笑的神情是多么的單純而美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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