門前老榆樹(2)

后來年齡漸漸大了,也上了班,成了家,回家的時候就更少了。但心里總還是有牽掛的,因為家里還有父母,還有那棵老榆樹。所以也就是隔一段時間回去看看,在98年我的父親過世了,家里就母親一個人了,經(jīng)過大家協(xié)商,輪流接母親到各家去住,至于到誰家看母親個人的意愿。但在2000年秋季不知道什么原因老榆樹被母親給賣了,按母親的說法是老榆樹死了,再不賣樹就要空了,再不賣就不值錢了。我也就隨意的嗯了一聲,但心總去很糾結的。我想老榆樹的死掉,是不是象征一個時代的結束,是不是意味著一個時代已經(jīng)成為了過去。而一個新的時代即將到來呢?答案是肯定的,因為從這個時候開始,姐姐們過年也很少回家了,因為在她們的心目中,家已經(jīng)不是她們的了,而是我的了。也就是說,我們共同的家隨著父親的去世不存在了,而我的新家庭是我自己的了,同她們我也就好像只是親戚了。是有血緣關系的親戚了。這大概就是我糾結的原因吧。因為父親的一生可以說是平平淡淡的,也可以說是不平凡的一生。年輕的時候在抗日戰(zhàn)場上也流過血,和日本鬼子拼過刺刀,為國家的和平做過貢獻。后半生在農(nóng)村平淡無奇的生活著,是全村人口碑不錯的好人,一生老老實實、本本分分。但由于輩分比較高,因此人們都喜歡和他開玩笑。但父親對這個家的貢獻卻是無法用文字的來述說的。父親的一生,從我記事的時候起,就在為這個家辛勤的勞作著,從沒有聽父親有過抱怨?梢哉f父親為這個家奉獻了自己的一切。正是由于父親無私的奉獻,才給我們姐弟幾個提供了一個安靜和舒適的生活和學習的環(huán)境。因此我對父親的情感是敬畏的。父親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是高大的,和老榆樹一樣,是我們心中的牽掛,是我生活和學習的動力,是我的精神支撐。給過我力量,給過我希望。也正是父親的辛勤勞作才給我創(chuàng)造了一個穩(wěn)定和舒適的生活。記得在父親活著的時候,有一次帶兒子一起回老家看父母親,那時候父親已經(jīng)病了。父親是91年病的,是半身不遂。整整的癱瘓了八年,也就是父親病了的第二年,老榆樹的狀況也就不好了,每況俞下。不如以前活的有朝氣了,有幾個大的樹枝開始逐漸的死掉了。說是樹枝,但總比路邊的小樹還要粗的。兒子見了這棵樹問我“爸爸,你記得這棵樹是什么時候才有的嗎?”我回答不知道,但這棵樹曾給我?guī)磉^童年和少年時代的無窮的歡樂和幸福。如果說你爺爺是這個家的精神和財政支柱的話,那個這棵樹也曾經(jīng)在某一方面是爸爸的精神支柱。同時也給全村的人帶來過不少的難以忘懷的歡樂和喜慶的氣氛。因為每年的開春,老榆樹會長很多的榆錢,咱們一家吃不過來,附近的鄰居們都會來捋榆錢;丶覕偛似瑑撼,很香的,怎么說呢,榆錢片兒入口是很酥很滑很清甜的一種感覺。當時院子里還有一個老香椿樹,開春的時候也是招徠人的樹。那棵樹也很大,香味很獨特,很重的。兒子回答說你們那個年代真幸福,不花錢就天天吃榆錢片兒,和香椿。我也沒有正面回答兒子。其實心里想你也太天真了,那個年代吃那東西不是為了享受,而是為了接濟糧食的不足哇。當時每家都會捋很多很多的,有條件的摻點白面,沒有條件的摻點棒子面(玉米面)攤好多好多的,放到菜窖里,一吃好幾天,吃的胃里時常泛酸水的,是你說的那么享受嗎?看起來時代是要變了。而且真的已經(jīng)在發(fā)生變化了。
現(xiàn)在每逢到了春季都會和愛人和兒子回憶下小時候的榆錢片的香味。但只能是回憶了,因為自從我家的老榆樹沒有了以后,全村再也沒有一棵老榆樹了,新的小的榆樹也沒有了。附近幾個村子也沒有聽說過那個村子有,所以說只能說是一種奢望了。有時候夢里總是在想,如果現(xiàn)在真能夠吃上一口榆錢片兒,該是怎么令人激動和愜意的事情呢。看起來老榆樹真的和父親一樣,父親的去世預示著一個時代的人的生命的終止,宣告著一個時代的結束。而老榆樹也一樣啊,從小時候的隨處可見的一個樹種,大的,小的,家里種的,地里野生的。到處都有。到現(xiàn)在的很難見到的一個稀奇的樹種,莫非是真的宣告一個時代已經(jīng)過去了,新的時代即將或者已經(jīng)開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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